“呵呵，你醒了？”男子收回自己的手，繞過那張大床走到她身邊。

冰璃沫憤憤地從地上站起來，指著他罵道：“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？幸虧本上仙法力高深才能幸免於難。”

這才看清眼前的男子全身籠罩在寬大的黑色長袍下，如同噬血的蝙蝠，衣服上描繪著猩紅色的骷髏圖案，像是剛剛染上去的鮮血，在螢火的照耀下他整個人散發出陰森的氣息。

男子笑意更甚：“我知道你法力高深，所以才帶你來這。”

“這是哪？”

他也不打算瞞她：“寒淵谷！”

果然！

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以後，她心底的一絲驚慌也化為烏有。

她大搖大擺地在床邊坐下，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：“說吧，請我來有什麽事？”

他道：“你和伢猛在連接兩界的通道裏大戰，結界崩塌，是我救了你。看你法力不低，長得也還看得下去，我就勉強收了你吧。”

原來先前和她對打的無臉男名叫伢猛，他是千百年前就開始守護妖魔兩界通道的門將，法力高強深不可測，後來背叛妖族，墮落成魔。沒想到就這麽死在自己開辟的結界通道裏了。

冰璃沫心中暗念：早知道是伢猛的話就不那麽魯莽了，以對方的修為肯定不是他的對手。不過好在體內有梔幽藍的靈力，而且伢猛也不似傳說中那般強悍。

“怎麽樣？”男子以為她沈默不語是在認真考慮自己的提議，畢竟她還不知道他在人間的身份。

“不怎麽樣！”冰璃沫想也不想地拒絕：“我可不想讓堂堂寒淵谷主背上欺師滅祖的罪名。”

她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，顯然早已看穿他的偽裝。

她一語道破，東方祈淵也不再隱瞞，他抓下自己的面具，恢覆成以往的聲線：“你早就知道我就是寒淵谷主？”

冰璃沫道：“你並沒有打算瞞我，我在瀛洲島那次就開始懷疑你了。”

他心下一喜，也不在意對方語氣帶刺：“果然，你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無知。”

“哼，你才無知呢，搞得好像大家都會被你的小戲法騙了似的。”

東方祈淵也不戳破，只道：“那我怎麽說也救你一次，你是不是該態度好點？”

冰璃沫看也不看他：“為師不會！”

“好吧，不過現在伢猛已經死在兩界通道上，你下一個地方想去哪裏？”

“這個不急……”冰璃沫緊了緊拳頭，扯起嘴角道：“我想知道冰火蟻的由來以及兩界通道的冰壁上為什麽都是冰火蟻。”

既然來都來了，當然要問出點什麽來才不虧。

他楞了楞，早知逃不過她的問題。

“我可以回答你，不過，你要拿同等的價值作為交換。”

冰璃沫大義凜然：“要錢沒有，要命也沒有！”

“嗯？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，啞然失笑：“我不要你。”

她一臉不信：“那你要什麽？”

“我要你的情緣！”

“呃……”冰璃沫撓了撓自己的腦門，很遺憾地說道：“我也知道情感是個好東西，可是我已經在幾年前把它給丟了，要不然的話倒還真的可以給你。”

“哦？”東方祈淵拉了個長長的尾音：“你當真把它丟了？那在羽雪城的宮殿內，江棠雪為何會對墨染塵以命相邀？”

漫長的寂靜，冰璃沫為難地蹙眉，她還保留著江棠雪記憶的事他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。

莫非……

“是你把我那一魄取走的？還是說在那之前你就盯上我了？升仙大會前我在長安客棧遇見的金鱗蟒是不是你放的？在瀛洲仙島那次也是你設法把我變成海螺的對嗎？然後還忽悠衛菱兒跟蹤我！甚至連衛掌門也是你殺了以後栽贓嫁禍給我的對不對？所以，在天瓊山那次是不是你變得野豬精企圖輕薄我！銀鸞會莫名其妙地天雷加身也是你在背後一手主導……”

東方祈淵汗顏：“我承認江棠雪的事和把你變成海螺是我做的，可是其他事絕對跟我沒關系。”

冰璃沫嘆了口氣，她當然知道這些事和他沒關系，但是現在正打算著和對方談價還價嘛，當然要把自己因他而造成的損失最大化。

“我不管，要不是你的話，我根本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。你知不知道啊，變成海螺的時候我可是經歷了生死，差點被人爆炒！江棠雪更是直接愛而不得，灰飛煙滅！這算是你欠我的，你必須賠償我。”

二人四目相對，空氣仿佛凝固一般。

“好吧，那我問你，連我都可以給你帶來這麽大的傷害，甚至可以要了你的命，那你憑什麽去對抗背後的力量？你就不怕到時候冰火蟻遍布天下，爬滿塵雲仙山的每一個角落？”

“是魔族對不對？”冰璃沫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什麽東西掐住了一般，不堪的畫面不斷在腦海裏重現。

東方祈淵既不承認也不否認：“總之，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守護想要守護的東西。”

“廢話！我自然知道在這亂世裏，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決定自己的人生，可我只是想要守護我的家。”

“你的家不是普通的家，而是關乎天下蒼生的家！塵雲仙山作為人仙兩界中間的門派，同時又是最接近神界的地方，若是有居心叵測之人企圖統一六界，你的家，首當其沖！”

冰璃沫笑：“那年南梧仙山上，我寧願絕情斷念化作煉獄裏的惡鬼，把世間的一切都化作飛灰。”

所以她才情願用自己的情緣去換塵雲仙山靈氣依舊。母親說她生來仙胎，會有無盡的時光任她消遣。而她的情，轟轟烈烈，足矣撼動蒼天。因此在她意識裏，自己一生的情緣已經是極大的籌碼了。

她總覺得自己說這些，她的喜，她的悲，她的堅持和舍棄，東方祈淵能懂。

他意味深長道：“與惡龍相鬥，終成惡龍。可你若是不作為的話，身邊的人只會一個個離你而去。”

他隱隱有些不忍，懊惱自己當時的決定……

“我還有什麽好失去的？”

“你的兩位師兄，還有，永遠無法長大的子諾。”

冰璃沫從震驚裏擡頭：“他們會如何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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